第三章 看不到的死亡讯息见(2 / 2)
照片中的某处是不是隐藏着写有保险柜密码的便条呢。我单纯是这么想的,但似乎并不是这样。
“表盘和玻璃门都是可以打开的,但并没有找到写有密码的纸条。”
晃又说了一句。看来已经都调查过了呢。难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?
那么,保险柜的密码又藏在照片的哪里呢?墙上吗?地板吗?至少我是看不见什么数字。
“第一个发现明夫先生倒在地上的就是晃先生你吗?”
“是的。家父到了点却还没起床,所以我就到这里查看情况,结果发现大门没锁,感觉有些奇怪,就进去看了一看。”
“窗玻璃被打碎了吧?”
“是的。不过这里的窗户位于屋子的后面。所以在进入房间之前并没发现玻璃已碎。当时我一看脸色就知道家父已经不行了。所以立刻用自己的手机报了警。”
“照片落在了什么地方?”
“就是这一带。”
晃边说边指了地板上的某一位置。据说照片落在了俯卧倒地的受害者左手前方的位置,相机似乎就落在了一旁。
“大致情况已经了解了……那么音野,你从中又得出了什么……咦,音野不在这里吗?”
不知何时音野从房间里消失了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呢?由于存在感过于薄弱,甚至连他从房间里消失都不曾注意到。
我慌慌张张地冲出了房间。
只见音野抱着膝盖坐在玄关的位置。
“音野,你怎么了!”
“唔,有点不舒服……”
“怎么了你,最近好奇怪啊……身体搞坏了吗?发烧了吗?”
“没。”
“振作起来,要去医院吗?”
和音野的对话被晃看在了眼里。我一面掩饰着,一面拖着音野离开了这栋屋子。可不能让委托人觉得这个侦探不中用啊。
“今天就先回去吧。拜托了,名侦探。”
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,借走了几本受害者自费出版的书。说不定那里可以找到解开受害者设定的保险柜密码的线索。
我们就这样离开了笹川的宅邸。
4
在那之后的三天里,在事情毫无进展的情况下,时间就这样流逝着。音野还是一如既往地魂不守舍。保险柜的密码依然搞不清楚。照这样下去,我甚至感觉要是漫无目标地不停输入密码,开门的可能性还会更高一些。
于是我决定向某人求助。
我拽着头发睡得乱糟糟的音野,朝附近的咖啡店走去。那家店以美味的蛋糕而闻名。我们决定在那里举行秘密会议。
“白濑,你,你要去哪?”
“哪都行啦,你就闭上嘴跟我走吧。”
“你别这样。”
店内的氛围很棒,服务员也是仿佛大正时代女招待风格。我们落座在了角落的位置上。
“喜欢啥就尽管点吧。”
我俩点了咖啡和起司蛋糕,同时等待着那个约好见面的人物出现。
不久他就在此现身了。
一瞬间有种熊出没的感觉,但那无疑是个人,这就是与我相熟的岩飞警官。当他看见我们的时候,不知为何咧嘴一笑,就像找到了猎物一般……
“呦。”
他扑通一声坐在了空椅子上。
音野的身体比刚刚又缩了一半,就这样瑟瑟发抖。他不擅长应付岩飞警官。要是事先告诉他稍后是跟岩飞警官见面的话,音野怕是死也不会离开家半步的吧。
“社恐患者和三流作家。”
“还有你这个跟咖啡店不搭的大叔。”
“去你的!”岩飞警官虽然摆出了一副要站起来的架势,但还是嫌麻烦一般地坐了回去。
“是你喊我过来的吧。”
“别这么说嘛,请帮个忙。”
我毫不客气地说道。
咖啡和蛋糕很快就送到了,岩飞警官不假思索地就把这当成自己的东西,立刻吃了起来。音野眼巴巴地看着。无法可想的我只得把自己的那份递给音野。
“你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为了妨碍我们而蠢蠢欲动啊?”
“不,这次是特殊情况。”
虽然在电话里头已经事先讲过了,但我还是再次说明了情况,我们的目的是解读死亡信息。
当然这边也有所谓的保密义务,我们没有传达任何有关具体的委托人和委托内容的信息。不过在说明的过程中,岩飞警官似乎也察觉到了。对于他而言,也期待这我们能提供什么有关抢劫事件的新情报。这真是所谓的坦诚相见吧。但遗憾的是,我方并没有掌握比警方更多的情报。
“什么啊,不打算解决事件了吗?”
“像这种抢劫杀人事件,应该依靠组织力量来解决吧。”
“好吧,实际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目标了,当然关于这个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。还有,就是这张照片。”
岩飞警官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照片,照片被放在透明的塑料袋里,上面贴着标示为证物的标签。
“这就是掉在现场的那张吧。”
“嗯,是实物哦。”
“为什么要扣押这个啊?没拍到什么惹眼的东西吧。”
“我没参与初期搜查,所以不大清楚。但这肯定是案发前后拍摄的,所以扣押也是理所当然的吧。如果能拍到犯人,也不会费那么多功夫了。”
“给我看看不要紧吧。”
我将照片拿在手上,由于几度看过从委托人那里接收的图片,所以很是熟悉。然后翻过来一看,只见背面一片空白,什么都没有。我还想说不定照片背面会有什么信息,但看来还是想得太简单了。
“照片有点脏嘛。”
不知为何,一块块变色的斑痕遍布整张照片。
“哦,那是鉴识科取指纹留下的吧。当然了,上面似乎只留下了受害者的指纹。”
“顺便再问一下,上次我去现场看过,现场的房间里是有书写工具的,可并没有用那些工具书写的信息对吧?”
“都说我没去所以不知道了。但正常想想就能明白,那是因为手边没有能写字的东西,所以才以相机为替代来传达某种信息,不是吗?哦,再告诉你一点吧,受害者头部是遭到击打,但几乎没有出血,所以没法用自己的血来写字。”
“这张照片里果然是包含一些信息,肯定错不了吧。”
不过再怎么看,也只是一座平淡无奇的钟和架子而已。照片里的钟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摆动的,钟和架子……钟和架子……钟和……
我一边在脑海中苦苦思索,一边不经意地望向音野。音野这回为了不让岩飞警官染指自己的蛋糕而拼命吃着。中途边呛着边喝咖啡,接着又埋头吃着蛋糕。
“音野,你没什么想法吗?”
“嗯?那个……呃……呜……”
音野哆哆嗦嗦地动着嘴说道。
“唉,该死的,看到你磨磨唧唧地就烦躁,要是带把手枪来就好了。”
“喂,警官,难得音野想说点什么,就别吓唬他了。”
“真让人火大。”
“好啦好啦,然后呢?音野,你想说什么?”
“那个,那个……电灯……”
“啊?”
“警察……赶到的时候,房间里的灯……亮着的吗?”
“才不告诉你!”
“警官!”
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实在很累,岩飞警官似乎也厌倦了作弄音野。
“调查会议上是说房间里的灯是灭的。那又怎样?”
“没……就这样……”
“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,就说出来吧。”
“不,这就够了……”
岩飞警官啧了一声,似乎是给音野听的。话题就此打住了。
“首先这种照片怎么可能看出保险柜的密码呢?还是赶紧找人把它砸了吧。”
“请别乱讲了。根本就不知道里头是什么,可不能强行撬开。”
“里头的东西?反正就是黑钱吧。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。受害者的公司有偷税的嫌疑,似乎由别的部门跟国税局査察部合作展开调查。”
“偷税?”
“特地跑到你们这来请求你们打开保险柜,不觉得很荒唐吗。是不是感觉里头装着什么值钱的东西?不,他知道这是偷税的钱的吧,或许是为了不被发现而处理掉呢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不管怎样,要是保险柜打不开的话,有关偷税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吧。”
“好吧,但这事这和我们没啥关系。”
“也没那么敷衍吧……”
“你们也把保险柜的事放一放,找点别的事做吧。从这种照片里能看出个什么玩意来。比起这个,还是协助我逮捕杀人犯吧。”
“这算正式委托吗?”
“别说笑了,鬼才来找你们啊。真是的,来这里真是亏大了。我还以为你们一定会说出犯人的名字呢。”
“你说得好像我们和犯人是一伙似的。”
“除了自己人就都是敌人咯。好吧,我可是很忙的,就先回去了。”
岩飞警官站起身子,抓起了桌子上的照片。
“谢谢你把照片拿给我看。”
“卖你个人情而已,别给我忘了啊。”
岩飞警官就这样离开了咖啡店。
音野可算松了口气。
“来的人是他的话,提前跟我说啊。”
“要是我提前说的话,音野就不会出门了吧。”
听我这么一讲,音野怏怏地沉默不语。
“怎么样?看过照片有什么发现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可别装了。要是音野也解不开照片之谜,就没人能打开保险柜了。”
“不会有……这种事……虽说有几个在意的事情,不过从照片上是看不出保险柜密码的。”
音野喃喃地说道。
“那么,那张照片果然不是什么暗示密码的死亡信息吗?”
“唔,不过肯定是某种信息。只是……还不大清楚。”
“不过这次的确是特殊情况呢。”
说起死亡信息,在电视剧之类的节目里,基本都是受害者用自己的血写下犯人的名字。像这次一般使用拍立得相机是不合规的做法。
“受害者被打倒在地之后,为了留下什么信息而拍了这张照片。这些你都确定无误吗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个时候犯人已经逃跑了,所以没有回收这条信息,我们收到了信息,却不知如何破译它。是不是需要什么关键点才能破译呢?比如只有受害者的家属才知道的东西之类。或者是只有使用受害者发明的东西才能看懂的标记。”
“只对紫外线有反应的笔之类的么……虽说存在……但房间里并没有那种东西。而且如果真有这样的笔,就不需要特地准备照片了吧。只要写在墙上或地板上就可以了。”
“是啊。正因为手边没有能写字的东西,所以才用了照相机吧。”
受害者应该是想通过手边的东西,设法传达保险柜的密码吧。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?用拍立得相机吗。要是我的话,又该怎么传达数字呢?
“喂,白濑。那个,我有件事要跟你说……”
“诶?”
我不由地反问道。音野很少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。
“其实这次我哥哥要来日本了……”
啥?
哥哥?
要来日本了?
“等下,音野还有哥哥吗?”
这我真不知道。
“嗯……因为没必要,所以就没说。”
“唔。那你哥现在在哪儿?”
“德国。”
“是工作关系吗?”
“我想应该是的……去德国之前是在奥地利……再之前是意大利……”
“喂喂,你哥是干啥的啊?”
“指挥。”
“指挥……就是挥动着指挥棒的那个吗?”
“嗯,现在是德国国立乐团的指挥。”
啊……这么一说,我记得之前在哪里看到过德国国立乐团赴日演出的海报,音野似乎很在意那个来着。原来是这样啊。
“诶,好厉害啊。他是管弦乐队的指挥吗?就这样在全世界飞来飞去的。”
“我哥说来日本的时候顺便来看看我。”
“那不是挺好的吗?很久没见了吧。”
“一点都不好……没有工作……宅在家里……连正常的生活都过不上……”
音野焦急地说道。
“你说啥呢?现在不是很出色地做着名侦探的工作吗?”
“名侦探……是职业吗?”
“名侦探可是职责所在嘛,但同时也是职业,这不行吗?”
“和国家乐队的指挥比起来……”
“世上指挥家数不胜数,但名侦探可是寥若晨星的啊。再说哥哥只是哥哥吧,没必要比来比去的。”
“唔……”
“他什么时候来看你呢?”
“后天……”
“那我也去打个招呼吧。顺便告诉你哥你在日本也很努力,这样如何呢?”
“嗯……”
5
听说音野的哥哥要来,我预约了法式餐厅,决定在那里见面。很难说这是一家配得上周游世界的指挥家的高档餐馆。但即便如此,对我们而言也是个颇为不适宜的去处。我们换上了相应的好衣服去了店里。本以为音野睡乱的头发并不适合礼服,但并没有这样的事。那边气氛比想象中还要轻松,但音野似乎相当紧张。
“别那么僵硬啦,你好像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呢。”
“是不习惯。”
“别说了。不管你平日里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,我都会被骂的。”
“并不是白濑的错……”
我们被领到了预约席,分别坐在了椅子上。
音野的哥哥准时现身了。
“啊,阿顺,你过得还好吗?”
那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瘦高男性一进店里,就靠了上来,将音野硬拉起来,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确认身高。
“长大了嘛。”
“哥哥……你以为我几岁了啊……太吵了,快坐下来吧……”
音野可能是在意周遭的视线,就这样低着头一个人先坐了下来。
“初次见面,我是白濑,现在和他一起工作。”
我站起来问候道。
“啊,莫非是白濑白夜先生吗?我读过你的小说!很有意思嘛。你是怎么想出这些来的?啊,菜单,好,就,这个吧。葡萄酒是不错,但味道怎样就不清楚了。哎,即使这样,久违的日本也很棒啊。我喜欢日本街市的味道。光走在外面不也很陶醉吗?拿音乐来比喻的话,那就是拉赫玛尼诺夫(注1)吗。”
“那个,你多久没来日本了?”
“呃,有多久了呢?阿顺?”
“三年左右……吧?”
“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音野有哥哥呢。”
“啊,果然是阿顺故意不提我的事吧。很久以前开始,阿顺就讨厌我结交朋友。因为阿顺是个怕生的人嘛。如果阿顺是那种能一道融入圈子的性格就没问题了,但他却进不了圈子,又不喜欢一个人被孤立吧。”
“够了,别说了……”
音野依旧低着脸,但可以看出他惊慌失措的样子。
“啊,自我介绍晚了,我叫音野要,是阿顺年长五岁的哥哥。”
“你是指挥家吧?”
“对啊。”他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臂说道:
“一个星期后音乐会就开场了呢,你们一定要来哦,我会准备邀请函的。”
“非常感谢。”
话虽如此,哥哥的性格跟弟弟还真是截然相反呢。因为我没有兄弟,所以也不清楚,但,但一般来说不都是相似的人吗。能形成如此鲜明对比的性格也是很罕见的。
不管怎么样,面对国际级别的指挥家,我还是有点畏怯。但他人挺不错,这真是太好了。
“我在小说里看到的阿顺是做侦探的吗?”
“那,那都是虚构的。”
“虽说大部分是虚构的啦,不过实际上也是根据音野的活跃表现改编的。”
“好厉害啊,阿顺。”
“他可是名侦探哦。”
“太牛了吧。”
“一点……都不厉害……”
“那么,现在解决的又是什么事件呢?”
“那个嘛……”
我向他说明了抢劫杀人事件以及照片里的死亡信息,本想说明一下我们的工作究竟是怎样的,但不知不觉间就详细说明了很多事件的细节。
“……所以保险柜到现在还没能打开。”
“咦?”
要突然歪着头说了一句,真不愧是兄弟俩,举止还真是一模一样。
“我以为保险柜的密码已经查清楚了呢,还没有吗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们已经看懂这条死亡信息了吧?”
“不,我们正因为搞不懂这点而发愁呢。”
“诶?可我一听完就知道答案了啊。”
“你知道答案了?”
我不由自主地一声惊呼——
“等等,你已经知道死亡信息是什么了吗?可你连照片都没看过啊。”
“好吧,可这很简单啊。”
好家伙,这还真是不得了啊。
我的心脏怦怦直跳。
“你能解释下吗?”
要笑着回答道:
“没问题啊。保险柜面板的按钮是从0到9呢,必须记下这些数字组合所产生的密码,但手头又没有直接记录的工具,那么就该考虑拿什么当替代品了吧。”
“所以才选了拍立得相机么。这点还是可以想见的。”
“我想也是。受害者想要的是便签纸和笔,但这些都不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。因此,他就使用了拍立得相机作为替代品。”
“啊,是吗?只要拍下照片,手头就会出现可以替代便签纸的东西。”
我也终于想到这点了。
“是啊。事实上我并不在乎照片的内容是什么。因为身边不可能会有与保险柜密码相同的数字。听你的话,我也不觉得照片里会有表示密码的东西。也就是说,受害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代替便签,按下了拍立得相机的快门,让其吐出了相纸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!”
我高声喊了一句。
“接着就需要能替代笔的东西了。必须要找到替代笔的东西来记下保险柜的密码。然而他并没有找到,即使想用自己的血液,伤口却也几乎没有出血。那该怎么办呢?数字既然是0到9,能把这些数字换成别的东西吗?比如身边就有的,具有十种不同特征的东西。要是按顺序给它们冠以0到9的数字的话……”
“啊!”
我和音野凝视着自己的手指。
手指的数量正是十。
在其尖端,确有足以识别各自特征之物。
“没错,就是指纹。比如想弹钢琴一般地放置手指,将左小指设为0,从此处往右递增,那右小指即为9,因此,假使用手指表示2457这四个数字的话,则分别为左中指、左拇指、右拇指、右中指。只要用这个办法,便可以在不用钢笔也不用墨水的情况下表示这几个数字。不过,之后能够检测出指纹也是先决条件吧。”
我想起了岩飞警官给我看的照片。上面确实有很多指纹。仔细想想,一般情况下从相机中取出胶卷只会留下很少的指纹。可那张照片却整张都是指纹。
那就是密码吗?
要微笑着喝着葡萄酒。
我们都被照片迷惑住了。死亡信息不是通过照片而是通过指纹留下的。与此相应,照片只是用来印指纹的纸而已。
如果只是想留下指纹的话,可以选择在墙壁或地板上。这样别说是警察,根本没人会注意到。笹川明夫至少应该是想把密码托付给某个人吧。
“等会,我给警官去个电话。”
我从座位上站立起来,在盥洗室前拿出手机,把刚刚的话告诉了岩飞警官。岩飞警官答应得很好,说要马上去调查一下。
我满意地返回了自己的座位。
怎么说呢?这就是是相当于安乐椅侦探般的存在吧。
果真是血缘的关系么?不想音野的哥哥竟也拥有如此敏锐的侦探能力呢。这世上的指挥家数不胜数,名侦探却寥若晨星,而身兼两者之人,恐怕绝无仅有吧。
恐怕不久之后保险柜的密码就能被查明,委托人也应该会很高兴,而我也三生有幸能遇上这么棒的名侦探。
但是,只有男人一个意志消沉。
那就是我们的名侦探,音野顺。
“什么了,阿顺?很好吃的,快吃起来吧。”
哥哥正一个劲地劝他吃菜。
“法餐什么的……味道不怎么样……”
“你说啥?那我也一样呢……毕竟血脉相承嘛。”
之后音野一言不发,就这样结束了用餐。
“哎呀,我很开心呢。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,白濑先生。”
“我才是不胜荣幸呢。”
“音乐会结束后我就得马上离开日本了。所以在这里别过,下次再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……之后请多多关照我的阿顺吧。”
“当然。”
出了参观,来迎接他的豪车已经到了,正在那里恭候着要。真不愧是国际级的指挥家呢,待遇似乎很不一样啊。他最后朝我们挥了挥手,然后钻进车里,隔着窗户做出了“拜拜”的口型,然后就回酒店去了。
另一边的我们则是徒步行走。
“好咯,回去啦,音野。”
音野的肩膀一直耷拉着。
“回家的时候要不要顺道去下便利店……?”
“好呀,我也想这么做呢。”
6
我们在便利店购买了零食和甜品。然后步行回到了工作室。在吃过法餐之类难以理解的菜肴之后,还是便利店的点心可口。音野也因为之前很多菜品不要吃的缘故,买了一大堆点心和面包。
在回家的路上,岩飞警官联系了我,告诉我关于照片上的指纹确有可疑。也就是说,指纹是按照通常不可能有的顺序排列的。据悉此事在相当早的时候就有过鉴定报告,但一直无人关注,已经为人所淡忘。
“你哥的推理似乎是正确的呢。我们明天也去趟警察局吧,从那张照片中推算出保险柜的密码。”
“那个……兴许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。”
“你说啥?为什么现在要说这种话?”
是因为哥哥的推理超越了自己的推理,所以闹别扭了吗?我也不是不懂这种心情……
“因为……那个委托人大概就是犯人。”
“诶?”
“也就是说……事件并非偶然的抢劫杀人……而是伪装的抢劫杀人。”
“等等,你干嘛要这么说呢?”
“你看到照片了吧。就是被杀害的笹川明夫先生所拍的照片。”
“啊,但那时为了留下指纹啊……”
“虽然是这样,但请再看看照片,上面有一个钟是么,从玻璃门里也能看见钟摆对吧。”
“有呀。但钟又怎么了呢?”
“那个钟正好是在照相机正面的位置上吧?”
“没错啊。”
“那样的话,那扇玻璃门上却没有照相机闪光灯的反射光,是很奇怪的啊。”
“呃!……诶?”
“当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,警察说房间里的灯光是关着的。那样的话,在受害者被杀害的时候,电灯也必须是关着的才对吧。但在受害者拍摄的照片上,并没有开闪光灯。尽管这样,房间里的模样还是被拍得很清楚。也就是说……受害者被杀害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。”
“的确是这样呢。”
“之前去现场调查的时候,白濑也用拍立得相机和受害者一样拍了照片吧。那时候闪光灯亮起了,是自动的吗?虽说不大清楚,不过冲印出来的照片并没有想象中的明亮。白天在窗帘紧闭的房间中开闪光灯拍照就都这个样子。而另一边,受害者拍照则是在深夜,但正因为那是房间里灯火通明,所以即便没用闪光灯,照片也比白濑拍的更为明亮。”
“好吧,那我们总结一下。受害者被杀时房间的灯是亮着的。而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,房间已经熄灯了。那就是说,在警察到来之前,有人把房间里的灯关了么。那么,或许只是抢劫犯回来把灯关了吧?”
“不,要是真的是抢劫犯出去了又回来的话,他一定会找到受害者临死前拍的照片,然后把它带走的。这可是受害者在自己不在场的时候采取的最后行动,绝对不会就这么让它保持原样,因为这可能是对自己不利的证据。”
“没错。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关灯是就是……”
“就是杀人凶手,不是抢劫犯,而是伪装成抢劫犯的犯人。犯人大概是半夜在别馆与受害者见面,并当场将受害者杀害。为了假装成抢劫杀人而动了手脚,从外面砸破了窗玻璃,再把房间弄乱……直至那里倒也还好,可他最后还是把房间的灯关掉了。因为如果抢劫犯是在房间亮着灯的情况下行动的话,感觉会很奇怪吧……说到底他是想设定成抢劫犯在夜里潜入,在黑暗中遭遇了受害者,然后发展为杀人。”
“所以与拍照片的时候房间是亮着灯的状态产生矛盾了么。大概犯人没想到会这样吧。”
“作案时灯是开着的,这就说明犯人和受害者是在开灯的房间里见面的吧。而且是在午夜时分,这样的话,就可以认为犯人跟受害者的关系是极其亲近的……由此可知,事件并非偶然的抢劫杀人,而是相熟的人伪造出来的抢劫杀人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。但为何犯人没把照片从现场带走呢?要是假装成抢劫的话,应该把它带走吧。”
“他从一开始就确信……是吧,大概……”
“确信什么?”
“这张照片是一个死亡信息,记录着保险柜的密码。反过来说……说不定……这起事件,从一开始就是只想让受害者留下这条死亡信息才杀的人。”
“他知道胁迫是不能让他屈服的……所以便想出了最后的手段,即让受害者留下一条死亡信息。”
“会有那么巧吗?”
“嗯……结果就变成了漏洞百出的谋杀……我想原本他期待的是一条更简单的信息,最理想的做法是把密码原原本本的写下来。但对犯人来讲,却发生了意料外的情况。那就是受害人根本就拿不到笔。或许受害者并非够不到笔,而是故意使用了照相机……以犯人绝对看不懂的方式留下了死亡信息。”
“但是犯人没有考虑过会写上自己名字的可能性吗?”
“到时候再把信息处理掉就行了,不过这样的话计划本身就是失败的。
“还不如蒙面化身抢劫犯袭击受害者,这样自己的名字就不会被写上去了吧。”
“如果是那种方法,就很难让受害者负上致命伤……毕竟最重要的目的是让他写下保险柜的密码,正因为如此,犯人才选择了确实的一击。”
“没错呢,在对方对自己放松警惕的情况下,就一定能找到破绽。”
“我想他一开始是为了谈话而进的房间。这次谈话对犯人而言应当也很重要。对受害者来说,那就是临死前的对话。必须暗中给对方烙印下必须写下保险柜密码的意志。比如……‘如果你有什么不测,那保险柜就会再也没法打开了’诸如此类的对话,用以支配其临死前的记忆,诱导他写下死亡信息。而犯人在将受害者击倒之后,便迅速离开了现场,将他单独留了下来。如果当时在场的话,受害者就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写。”
“结果就是有了那张照片么。”
“犯人也很困惑吧……好不容易用尽一切手段留下了死亡信息,却完全找不出最为要紧的密码。”
“那只要偷偷拿走照片,以后再想不就好了吗?”
“是啊,但犯人还是做出了故意把照片留在现场的决断……与其把照片从现场带走,还不如将其作为公开的证物,这样在事件发生后也不会被怀疑,还可以拿给别人看……”
“也可以委托给侦探来解读,是这样吗?”
我一边回想以前的事情一边说:
“总觉得好奇怪啊……不,不是委托人,而是岩飞警官说的话。他说已经找到犯人了。明明连证物都没有,却能判断出大致的抢劫犯。我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,其实并非如此吧。恐怕警察已经猜到他就是犯人了呢。仔细想想还真是可疑,这并不是单纯的抢劫杀人,我应该早点发现的。啊,那个狗熊一样的男人,看到我们被罪犯利用,恐怕还在那里暗自偷笑吧!”
“呃……不过……还没确定犯人是谁……”
“肯定就是这么回事了,真是黑暗啊。啊啊,简直可恶!这样的话不来点便利店的点心就过不去了。今晚是点心节!”
再往后,笹川晃以谋杀嫌疑遭到逮捕。
关于保险柜的密码,我们根据要的推理进行解读,成功打开了门。里面塞着三亿円现金,上面有一张便签,里面写着“给未来发明家们的积蓄”。经过调查,那笔钱并非偷税所得,而是完全清白的储蓄。
事实上公司并未发现偷税的证据,但晃似乎认定保险柜里有偷税所得的钱。为了得到这个,他策划了本次谋杀的计划。要是能顺利打开保险柜,就会欺骗周围人说里面空空如也,他打算把这一切都据为己有。
据悉,三亿円的现金都将由明夫那将来立志成为发明家的孙女继承。
而该事件的幕后名侦探音野要并未与我们告别就匆匆离开了日本,由他指挥的音乐会盛况空前。最后他在舞台上致意时,看向我这边并报以微笑,实在令人久久难以忘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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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全名谢尔盖·瓦西里耶维奇·拉赫玛尼诺夫(Sergei Vassilievitch Rachmaninoff,1873~1943),俄罗斯古典音乐作曲家、钢琴家、指挥家,浪漫主义晚期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