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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清醒

第六十六章清醒

见到韩谓晕过去,衍之简直吓了个半死。

且不提韩谓是顾轻尘的外公,单单站在寻常老人的角度来看,衍之也不可能放任韩谓就这么晕过去,提起袍子便急往韩谓身边连蹦带跳了过去,她离韩谓距离极近,就连秦舟都没来得及反应,却有一人比衍之速度更快。

冲过来的是将将踏进门的工部主事严乘安,自眼中漫出的焦急担忧之色倒不似作伪,直冲到韩谓身边,探查了一番韩谓的呼吸,又探了他的脉象,这才松了一口气,脸一黑,朝在一旁呆立的小吏训斥道:“愣着作甚!去请大夫!”

严乘安因是小吏出身,向来对小吏和和气气,如今发这么大脾气,显见得是真的急了。

衍之虽不知为何严乘安会急成这样,现在却也不是多想的时候,只连忙出声阻止:“不忙!”

说着,衍之蹲下看了看韩谓的情况,又瞧了瞧瞳孔,才同黑着脸瞪她的严乘安解释道:“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,韩祭酒并无大碍,先请这位主簿同严主事辛苦辛苦,将韩祭酒从地上抬起来。”

然后又看向秦舟,问道:“锦衣卫可有僻静之处让韩祭酒平卧休憩?”

秦舟想了想,微微一笑,道:“有的。也不必麻烦严主事,唤力士来做便是。”

衍之拱手道谢:“那便麻烦秦千户了。”

待秦舟安排好了一切,衍之和严乘安跟在秦舟身后往锦衣卫的后堂走去,才低声拱手向严乘安致歉:“方才情急之下喝止严主事,实乃无奈,还请严主事见谅。”

“奉御客气,是严某考虑不周,还要多谢奉御才是。”严乘安之前一进门便见韩谓晕了过去,因这时正是关键时刻,韩谓不管站在哪个角度,都决不能出事,否则事情就大不妙了,一时魂飞魄散,也没考虑到是在锦衣卫的地盘。衍之替严乘安免了逾矩和得罪锦衣卫的忧虑,严乘安再怎么不满,也不会不识好歹,自然好言好语地谢过了。

衍之微微颔首,心里却不止想着韩谓晕倒一事,秦舟所说的失窃始终在衍之脑海里转悠。本想问问严乘安是否知情,但看到严乘安一脸担忧之色,衍之还是打消了念头。

等韩祭酒安顿好了再问此事好了。

衍之默默打定了主意,便目不斜视,只一路随秦舟到了后堂原本替当值的职官准备的厢房之中,看秦舟将韩谓安顿妥当,又建议道:“韩祭酒忽然晕了过去,想必宫大人他们还未曾知晓,能否请秦千户让人到前堂候着,待宫、柏、崔三位大人到了,将他们请到这边,再议失窃一事。”

秦舟点点头应了,挥了挥手,自然有皂役往前堂去了,这时原本在旁边默默听着的严乘安忽然疑道:“失窃?什么失窃?”

衍之下意识朝韩谓看去,又迟疑地看了秦舟一眼,疑惑道:“严主事亦不知么?奇怪了……为何库房失窃这等大事,韩祭酒和严主事都不知道,秦千户,锦衣卫未曾事后照会其余几位钦差大人么?”

按理来说,失窃这般大事,哪怕是下了值,也需要通知到各位钦差府中的,衍之住在宫中,落钥之后,非紧急军政大事不得递入宫中,若说因着自己不知也就罢了,然而从韩谓的表现和严乘安的话来看,他们却也对失窃之事毫不知情,莫非锦衣卫竟有意隐瞒么?

但至多今日来时必会发现这件事,秦舟也没有瞒过衍之的意思,直言相告,那么既然都是要告知,隐瞒了这半日……又有什么用呢?

衍之百思不得其解,只是看向秦舟,等一个解释。衍之所能想到的,严乘安在官场沉浮这么些年,自然也想到了,而且想得比衍之更多,当下也向秦舟看去,紧迫之下,也不管对方是谁,直愣愣地逼问道,语气有些微怒:“秦千户,锦衣卫这是何意?我等奉旨彻查,身负钦差之职,便是代行天意,锦衣卫隐瞒此等大事,莫非是想欺君犯上么?!”

秦舟沉着脸盯着严乘安,严乘安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,脸色刷白,却也不曾低了头下去,只硬着头皮顶着秦舟逼人的视线和周身冰冷的气场,仰着头看他,半点不退。

厢房一下子像是降了好些温度,衍之看着互相对峙的两人,大气也不敢出,屏住呼吸看着眼前僵持的局面,脑子拼命转动,非得想个法子解围才是。

然而,还没等衍之想出什么办法,秦舟忽然一笑,顿时凛冬瞬间变作了暖春,通身冰寒的压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,甚至温和得不似往日的秦舟。

“严主事误会了,因昨日失窃之事发生在子夜时分,因窃贼甚是狡猾,便是锦衣卫也是几个时辰以后才发现的端的,还未来得及同诸位大人照会,何况行将点卯,便想着待诸位钦差来了值房再共商此事,实非锦衣卫故意隐瞒,还望严主事和衍之总管知晓。”

秦舟既然这么解释了,严乘安也不好再说什么,便就坡下驴抬手算是认了,衍之虽松了一口气,但不知怎的,分明秦舟的解释入情入理,又丝丝相扣毫无破绽,衍之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,似乎不太对劲,只是一时想也想不出来,衍之便只好弃了这念头,只当是自己多想了罢。

严乘安和衍之也不再多话,只守在韩谓的床榻边,一副专心等待韩谓醒来的模样,秦舟既然没有他的事,便又抱着刀站在了角落上,招来一个皂役,轻声不知在吩咐些什么。

因今日衍之出宫早了些,便是发生了这么些事,现在也才不到卯时,加上从前堂到后堂总要费些时辰,因此等了半晌,直等到韩谓悠悠醒转,除他们三个之外,最先赶到的柏直方也才将将踏入了厢房没一会儿。

“韩大人。”

“韩祭酒。”

韩谓刚刚清醒,耳边便是一叠声地问候,还没来得及反应,韩谓的目光刚刚对上角落里的秦舟,方才在堂上发生的事一下子窜进脑袋,韩谓瞳孔一缩,从榻上弹了起来,因动作过快,竟不防眼前又眩晕了片刻。

严乘安看了,又是吓得半死,连忙挤开衍之和柏直方,跪坐到韩谓榻前,稳稳地扶住了韩谓,口中忙不迭道:“韩大人可小心些,眼下发生这等大事,大人可是我等的主心骨,切不可在此时不顾身体啊。”

看着严乘安奔了出去,衍之跨前半步的脚又悄悄收了回去,只听柏直方面无表情,干巴巴道:“正是。”

衍之看了柏直方一眼,他这话说得毫无真情实意,若不是衍之和柏直方相处了大半个月,看出了些端倪,只怕以为柏直方对韩谓大有不满。严乘安和韩谓也多少看出了些柏直方的脾性,只是看了他一眼,也没说什么。

倒是柏直方又开口,这回却是看向秦舟的:“韩祭酒既醒了,秦千户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说一遍,现在我还云里雾里,不知端的。”

便是知道柏直方恐怕是因不会看人情世故才尽可能将话往简洁了说,只是这话说得理所当然,完全忽略了刚刚还因此事晕厥的韩谓和未到场的宫朗、崔琛二人,倒像是他才是这联查的主事者,看了眼脸色有些不豫的韩谓,衍之心里暗叹一声,认命地拱手开了口:“柏御史何必这般着急,既然已经失窃,这也非是一时半刻便能说清的事,还是待崔给事中和宫员外郎到了,再做商议如何?”

柏直方沉默片刻,才点点头,往后退了一步,眉毛却拧了起来,看上去一副困惑的模样,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。

衍之略松口气,朝韩谓拱拱手,关切道:“韩祭酒现下感觉如何?可觉心闷,或是再有头晕?”

韩谓含笑点点头,借严乘安之力勉强从床榻上下来,站在厢房当中,脸色虽差了些,却还是一如平常般温和道:“劳诸位担心,老夫已好上了许多,只是方才忽然听说失窃,有些心力不济。老啦,身子骨也不中用了。但拖着这副残躯,用心替朝廷办事,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
衍之颔首,也不再多说,倒是严乘安宽慰了韩谓一两句,韩谓只是含笑,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。

待韩谓站定,散了口气,便轻轻将严乘安甩开,严乘安乖觉地退到一边,也没什么怨言,韩谓神色自若地同秦舟道:“不知失窃的库房在何处,可否劳秦千户带路,让我们看一看,清点清点那些文书失窃,也好做准备,无论是找是再向各部要一份誊抄本,都需看过之后再说。诸位觉得如何?”

韩谓这话说得在理,考虑又颇周全,在场之人自然没有反对的,都点头应了。韩谓便又道:“那便请秦千户带路吧,至于崔、宫二位大人,便劳秦千户使人再跑一趟,将他们直接带去库房,倒不必来此处了。”

众人亦无异议,便又浩浩荡荡地一齐往库房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