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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节(2 / 2)


  “哼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媳妇是怎么想的,还有老二媳妇!你们爹死的早,我一个人把你们兄弟伙的拉扯大,给你们娶媳妇是来帮助咱们这个家共同进步的,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你们小妹比谁干得活少!.........”

  这头,钱春萍开始了惯例几天一次的训话,而每次话题中必不可少的小闺女苏容,此时正穿着一件精致的丝质睡裙,躺在装修考据的卧室内。

  八月的盛夏清晨,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外,却没有一丝阳光投射进来。放眼望去,只有看不真切的白茫茫的一片,就像是阴天起了浓重的白雾,整栋楼都仿佛被笼罩在迷雾中。

  外间断断续续传来妇人浓厚的乡音,间或还有别人的几声劝慰,听得苏容半梦半醒,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。

  习惯性的伸长胳膊去摸枕头下的手机,以往保养的白嫩细滑的胳膊,此时又干又瘦,俨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。唯独那张埋在松软薄毯间睡得泛红的脸蛋,还有往日的几分神采。

  细瘦的胳膊随意的哗啦了几下没摸到手机,苏容的指尖随即一顿,似是反应过来一般的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
  半阖的双眸转而闭得更紧了,发泄般地用力锤了几下床垫。

  异常暴躁痛苦地翻身坐了起来,随着动作间两瓣淡色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,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,只听见格外刺耳的磨牙声。

  “哎......”

  苏容深深的接连叹了两口气,三下五除二的脱下了身上的高档睡裙,取过床架上花色土到极致的衬衫长裤套上。

  宽大的剪裁显得她四肢更加的纤细,将还算玲珑的曲线遮掩的一干二净,随意抓了抓头发身子一闪就出了空间。

  下一秒苏容便出现在了极具年代特色的砖瓦房内,还是毛坯的。与刚刚的卧室不说一模一样,简直毫不相干。

  松软欧式的大床也变成了老旧的红漆木床,简易雕花的床架上头一年四季都挂着白色的蚊帐。棉纱的蚊帐很厚实,不怎么透光,不只可以用来隔挡灰尘,也正好给每天晚上偷偷溜进空间睡觉的苏容做进一步遮掩。

  不过在苏家,也只有苏容的床才这么讲究,能让钱春萍舍得下心扯这么大一块的棉纱做蚊帐。

  等苏容出房门的时候,苏家其他人都已经下地去了,就剩下在灶屋里头亲自给自家闺女开小灶的钱春萍。

  钱春萍刚把打好的蛋液放在蒸屉上,就听见了堂屋的动静,扭头一看是苏容,那张长年日晒显得黑黄的脸上,瞬间就笑出了一朵菊花。忙手脚麻溜地在围裙上蹭掉了手上的水渍,作势就上前去牵苏容。

  “幺幺啊,咋地这么早就起了,怎么不多睡会儿?头还疼不?要疼的话娘再带你去县医院看看。”

  即便苏容莫名其妙穿越到1979年的琴高村已经一周了,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钱春萍的热情。当然......更多的可能是占了人闺女身子的心虚。

  略显僵硬地被对方强行“搀”到桌边,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。苏容动了动唇还是干巴巴的学着当地的方言唤了声娘。

  苏家的家景并不咋样,钱春萍是建国前出生的那一代人,典型的中国妇女,家里家外一辈子操持,换做村里妇人常挂在嘴上的说法,就是劳碌命。

  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小闺女,丈夫跟老大老三两个儿子在饥荒年的时候饿死了,后头十几年都靠着钱春萍一个人拉拔。如今老二老四都成了家,老五跟小闺女也都到了成家的年纪,靠着拿队里的满工分,日子勉强才好过了点。

  思绪到这儿,苏容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。这几天她为了能找到回2020的路子,硬是把自己折腾去了医院,这一趟怕是把老太太的家底都掏空了。

  对上钱春萍关心热切的眼神,苏容腰杆不自觉挺得笔直,咳了两声真诚开口:“娘,我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了,您不用担心我。”

  不然还能咋办,想回又回不去,如今还占着人闺女身子,总不得来把狠的自行了断吧?别到时候那头不仅没回去,这头也回不来了。

  要相信科学。

  苏容心里飞速的打着小算盘,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才租不久的小套房,现今成了她的个人空间,还跟着一道过来了。除了里面的东西她拿不出来,人倒是可以自由进出,熟悉的环境好歹让她心里多少有点底。

  闺女的话刚落,钱春萍面上又开始感动,刚要感慨自家闺女越来越懂事了,便忙被苏容出声制止下来。随即便一拍大腿,神秘兮兮地掀开了锅盖,锅内热腾腾的蒸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
  看着面前大海碗里分量十足的肉包子,苏容眨了眨眼,足足有她巴掌那么大的肉包上头正冒着热气,诱人的肉香味从被褐色汤汁浸透的顶端散发出来,直往苏容鼻子里钻。

  “娘,你这哪来的肉包子?咱家现在这条件.....”

  要是没记错的话,昨儿钱春萍女士还跟她那几位便宜哥嫂们哭穷来着。

  说下半年家里自留地里的菜籽都买不起了,那情形,她看了都动容。要多情真意切就有多情真意切......

  “咋地?你还怕娘连一个肉包子都让我闺女吃不起吗?”

  随着话落,钱春萍便直接将大海碗塞到苏容的手里。

  “可....昨儿您不是还跟哥嫂.....”

  苏容的话还没说完,便被钱春萍一脸得意地打断:

  “这你就不懂了,娘要是不来那一出,你两个嫂子还以为咱们有多少身家呢!你那不省心的二嫂,前个还想着撺掇你二哥给她扯布买衣裳,去年不是才扯得的确良做了褂子!一个个地都指望在我手里头扣钱。”

  “.......”

  “那不还是因为二哥四哥他们的钱都在娘这管着的嘛。”

  苏容对老太太的心眼儿有些服气,用毛巾擦了擦手,将肉包子一分为二,趁着钱春萍正说着话,直接将大的那半塞到了她的嘴里。

  浓郁的肉香味瞬间就充斥了钱春萍满口,老太太当即便是一脸的感动,作势还要将肉包子拿出来塞回苏容碗里。手刚做到一半,转念想起自家闺女打小儿就精怪,从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,要是留给几个小子那也是糟蹋了,只得自己边感慨边小口小口的吃。

  见钱春萍女士没因为半个包子跟她拉拉扯扯,苏容总算暗自松了口气。

  要说的确良的衣裳,原主也有几件,因为布料耐磨穿不烂,据说在这年代很流行,而且还不要布票。就是料子太粗糙了,贴身穿的话磨皮肤不说,还不透气。不过或许可以拿来做人情。

  娘俩边小口的吃着包子边说着贴心窝子的话,一说起持家之术,钱春萍那是一肚子的门道。

  等着蛋羹不那么烫了,钱春萍便往里头滴了两滴香油,用调羹划了十字就催促着苏容赶紧吃。一边理所当然的继续开口:

  “你几个哥哥能长得那么壮实,还能娶上媳妇,可不得全靠娘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!更何况咱们老苏家还没分家呢,家里的收入可不都得上交,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!放到娘这里管着谁还能不放心?我这里是最安全的!”

  苏容:.......

  得,这位钱春萍女士还挺自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