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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2节(1 / 2)





  许氏好不容易直起腰,见钱小花都不搭把手,心中很是恼怒,可想到一会儿还要依仗钱小花和江岁安的关系,许氏只得吞下心头的气,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,不仅没骂人,反倒夸奖钱小花。

  “小花长高了,来来来,舅妈瞧瞧,哎哟,瞧这身段,是个大姑娘了呢。”

  说着,许氏极热情地抓住钱小花的胳膊,把她拉到自己身边,语气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意味,上下打量钱小花。

  钱小花被许氏盯得有些尴尬,动动手腕,想挣开。

  然而许氏抓得很紧,钱小花挣了两下,竟挣脱不得。

  许氏把着钱小花的手,连方尺都不管了。她寻思反正门锁了,她这木头大儿子也出不去,还不如先巴着钱小花,一会儿好跟江岁安他们谈条件。

  “走走走,小花,咱们进屋去说。”

  第一百二十二章 可怜之人

  钱小花一愣,觉得许氏这话说得有些怪。

  就好像、就好像这家是她的似的,钱小花心里越发觉得不舒服,掀灶房门帘的时候,硬是下了狠力气,挣脱许氏的手,当先走了进去,并没有和许氏手挽手一起进。

  许氏心里骂了钱小花好几句,硬着头皮,走进灶房。

  暖气扑面而来,同样扑来的,还有饭菜的香味。

  江岁安、于成、雷风、齐老先生和钱小草已经吃好了,几人坐在一旁的高凳上,江岁安和于成手拉手,雷风和齐老先生在说话,钱小草捧着个红薯,有一下没一下的掰着吃。

  看到许氏进来,几人抬起头,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,算作打招呼,谁也没有站起身,就连钱小花进屋后,也搬了个高凳子,和江岁安坐在一起,不愿意再搭理许氏。

  对于他们的排斥,许氏丝毫没有放在心上。

  准确的说,她的眼里只有桌上的五个荤菜、三个素菜、一碗汤喝四碗干饭,几乎没有注意到江岁安他们。

  许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了。

  不不不,即便在木薯山上的那些日子里,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顿有饭有菜有肉的正经饭。

  而现在,大大的饭桌上摆着青蒜炒腊肉、藕盒子肉饼、红烧肉圆子、蒜泥羊肉,还有一道黄黄的,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和鸡肉烧在一起,香味撩人,除了这些硬菜,还有各式的素菜和香喷喷的白米饭、热乎乎的萝卜汤,许氏的肚子极诚实地咕咕叫,两眼放绿光。

  她一下子扑到桌边,顾不上手脏,一手抓起一团米饭,一手抓起两块藕饼,一起塞进嘴里,顾着腮帮子拼命嚼。还没嚼完,两只手已经又抓了饭菜,囫囵塞在嘴里,直着脖子往下咽。

  看到许氏这副样子,江岁安眼中闪过一丝同情,出声提醒道:“慢点,桌上都是给你的,用筷子吃吧。”

  她的声音并不大,许氏却像被吓到了,一下子噎住了,憋得满脸通红。

  钱小花动了动,似乎想去给许氏盛点汤。

  没等她起身,许氏自己端起了汤碗,稀里哗啦地灌下了大半碗。

  灌下汤,顺了一口气,许氏又抓了两手的饭菜,塞了好几口之后,她忽然起身,旁若无人地抱起藕盒子,奔出灶房。

  方尺站在屋外,低着头,不停回想着钱小花叫他表哥的那一幕,眼眶里蓄满了泪水。

  他的脸色冻得发青,胳膊酸得快要没有感觉了,他怀里的方矩、背上的方寸早已经哭累睡着了,在睡梦中偶尔发出一两声哽咽,可见他们睡得一点也不安稳。

  许氏嘴里塞满食物,披头散发跑出屋,看到方尺后,直接动手掰起他的头,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藕饼,然后粗鲁地拍醒方寸和方矩,同样往他们嘴里塞藕饼。

  方寸和方矩迷迷糊糊的,尝到了肉味,闻到了油香气,还以为自己在做梦,下意识地含着食物,鼓动腮帮子大嚼特嚼。

  就连满心愁绪的方尺,也本能地吞咽着香喷喷的藕饼,腹中的饥饿感一下子窜得老高,叫嚣着要吃东西。020

  许氏奔出去的时候,动作幅度大,棉的门帘被她甩到了一边,露出了一道缺口。

  屋里的江岁安、于成、雷风、齐老先生和钱家姐妹,都看到了许氏给三个男孩塞藕饼的一幕,也听到了方尺肚子饿得咕咕叫,看着方寸急吼吼地从他哥背上跳下来,张着嘴,嗷嗷朝许氏要饭吃,看见最小的方矩胳膊腿儿细得仿佛一折就断,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。

  钱小花的鼻子很酸,禁不住捂住眼睛,小声啜泣,钱小草默默放下手里当成零食吃着玩的红薯,到桌边端起一碗白米饭,用肉汤泡了,夹了些菜盖上去,然后走到门口,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方矩。

  江岁安、于成、雷风和齐老先生四人交换了个眼神,年纪最大、心最软的齐老先生叹了口气,对江岁安道:“还是按之前商量好的办吧。”

  “行。”

  江岁安和于成没有意见,雷风按着额角,嘀咕了句:“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。”

  “你们进来吃吧,外头冷。”

  许氏听到江岁安的招呼,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,一点也不客气,转身带着方尺、方寸和方矩上了桌子。

  许是因为垫巴了不少东西下肚,许氏终于想起来用筷子,不再用手抓。

  方尺虽然饿,但并没有像许氏先前那般无状,也拿着筷子吃,只是吃的急,跟许氏一样,筷子一刻不停,几乎要舞出花来。

  年纪小的方矩有钱小草喂,自然不会拿手吃,倒是年纪不大不小的方寸,本来用筷子就不熟练,加上手冻僵了,更不会用筷子了,夹了菜老掉在半路,吃不到嘴里,急得他放下筷子,换成手抓。

  许氏瞥了二儿子一眼,只当没看见,反正不干不净,吃了没病。

  倒是钱小花看不下去,打了点热水,瞅了个空子,给方寸洗干净手,又塞给他一个勺子,叫他好好吃饭。

  方寸感动得快哭了,摇摇晃晃舀起一块自认为最好吃的腊肉,努力伸手够到钱小花面前。

  “姐,吃,你吃。”

  他已经不记得钱小花的名字了,但还记得她是姐姐。

  脑袋很大,头发稀疏的男娃娃,看着一点也不到七岁,嘴里的牙齿掉了好几颗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是吃不饱饭,新的牙齿迟迟没有长出来,空洞洞的,偏生他还咧开嘴,讨好地笑,越发显得黑咕隆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