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枷锁(2 / 2)




大球正是她颈骨断裂后落下的头部。



砖头一共,五块。散落在你们俩周围。



神迹出现了。



你站起身,对着1号的颈子献上充满感激的一吻。



从那次之后,中间依旧夹杂着三次左右原因不明的失败,但你显然已持续能和各个被害人合作,创造出「显神迹」的现象。地下室的柜子里有O号的电灯泡、1号的砖块,还有其他看来像片小木层的椅子碎片、弯曲的菜刀、融化的烛台、凹陷的烤面包机、烧毁的杂志等,每一项陈列品都附上写着日期的小牌子。除了一开始那两人之外,对你来说印象最深刻的,就是印着烧焦手印的椅子把手,以及有一半贯穿地板的字典。



各项物品足足占掉三座柜子的空间,你已经组装好第四座柜子。



每次的显神迹都具有不同特性,正因如此,才让人永不厌倦。其中还曾有让你上衣着火的小女孩,要不是当时你多穿了几件,恐怕就要受到严重灼伤。



对1号那番话产生兴趣后,你接触了The Actors Studio主办人史特拉斯保的著作,惊讶地发现,「方法演技」竟和实际上显神迹的方式有着诸多相同点。



在方法演技中,放松、专注、感觉记忆、情绪记忆等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:这些也是显神迹过程中,最后必须唤醒那些女子们的严肃课题。让她们接受跨越到彼岸的同时,暂时从死亡的紧张中释放,否则无法集中显现神迹时不可或缺的注意力。每个女人所拥有的不同感觉和生活史,为显现神迹时带来丰富的变化。你的期望就是亲眼目睹各式各样的神迹。乍看之下平凡的世俗女子们,体内蕴藏着惊人的力量,而当这些力量展现神迹时,灵魂便更接近神降临那一刻的慷慨激昂。甚至可以说,这是你继续存活至今的唯一理由。



你醉心于方法演技的研究,并以独创理论发展出发动神迹的技巧。根据这套理论,发动神迹显现变得更容易,或在不幸没发生时也可轻易放弃。



这时,却有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严重问题困扰着你。



叭那就是必须和心中不做筛选、随机尝试的那股冲动奋战,或许这和某种女性色情狂的心态相仿吧。你只要在路上随便看到一个女人,就无法控制幻想起神迹显现时的情景,感到坐立不安。然而,你也了解轻举妄动下,不但无法目睹到独一无二、满足自己的无上神迹,反而容易落得被捕的下场。好几次眼前出现让你跃跃欲试的对象,但你总是仓皇无措,没能下定决心……而失去冷静的你,展现的态度让女人们更提高警觉,实际上引诱时也变得更困难。再这么下去,可预见不久的将来,大概只能突发性的再找一两人,一切就得结束。



好长一段时间,你的脑子里就像硫磺闷烧,抑郁不已。



某天,你碰巧在小酒馆认识了开二手唱片行的男人,听他说到某个收藏家的事。



「基本上,收藏这种行为已经像是一种病,让人坐立不安,心情焦躁,只要是收集的对象,无论什么都想占为己有……不过,这么一来有再多钱也不够花,所以,大家都会套上一副自己准备的枷锁。就像孙悟空的头箍吧。」



「这是什么意思?」



「比方说,想收集猫王的唱片。有人讲究外层收缩膜要完整、从没拆封听过,或是从封套、解说小册、广告文宣全部完整收集:另一种人则喜欢珍藏版、绝版、原始版,这倒也挺可爱的。其实这几种人都还好,但也有少数人想收集猫王在全世界发行的所有唱片。话说回来,真正恐怖的还是依照类别收藏的人,例如,只要冠上『夏威夷音乐』或『爵士乐』,就想全数归为已有,这在现实上根本办不到。于是,这些人为了克制自己的欲望,想到自我防备的方法,就是做一道枷锁。例如:不能是团体、不能是女性,而且还要是原版或非得绝版的才行……像这样设下一道道枷锁加以限制,努力将花费压低到不毁了自己目前的生活。在这种方式下,才有办法长久维持,不过,这背后也伴随强烈的副作用……」



「那是什么呢?」



「就是一旦设下枷锁就再也不能解脱。」他莫名地压低了声音。



「正因为将原本不借抛弃一切也想拥有的强烈渴望,化为一层轻薄到刚好可以达成均衡来抵抗的外衣,因此,反过来说,只要一发现符合枷锁设定条件的,就绝不放手。换句话说,看到就得买,因为若是错过,就会让先前的一切收藏都变得毫无意义::」



你对唱片行老板的理论佩服得五体投地,立刻身体力行。由于当时你认为能慢慢当作显神迹的参考,因此一脚踏入戏剧,同时也决定以此作为设下枷锁的标准。你设定和剧中女主角佩戴相同饰品的女子,因为你对角色扮演并无兴趣,所以这个条件很有效。至于年龄,则是十三到二十九岁,另外一项,就是对方要直接对你说出某段女主角的台词。



枷锁的效果出奇地好。一扫先前那种令人疯狂的焦躁,你重新找回自我。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,你的收藏也一项项增加。加上以「戏剧」这种流动性的特质作为枷锁的设定,让你的目标更多样化,各种特色也显得丰富了起来。



「想吃鱼,但又不想把脚弄湿,就跟只胆小猫没两样嘛……」庵头在众人面前朗读着女主角的台词。「这句台词,是对男友真面目一无所知的女主角,揶揄他的行为一如往常,就像躲在诚实面具后的胆小鬼所做出的选择……然而,事实上他才刚犯下另一起凶杀案。」



庵头的剧本只是单纯充斥着多愁善感的妄想,除此之外乏善可陈。你对他每次排练时爱现的那套心理学早就腻了,此外,那些毫不质疑、全盘接受的同剧演员及工作人员,也让你感到烦不胜烦。但你还是没推掉这份工作,原因只有一个……经济考量。显神迹的成本可不是开玩笑的,粗估一下,每一次都得花上近百万在善后及维护建筑物上。



在资本主义下,每个人都得为钱所困,相当公平。



之后,庵头邀了几位主要演员转战酒馆。



「不过,女主角应该不会爱上穿着女装的男人吧。」



「嗯,没错啊。女主角看不见你穿女装的模样,也就是说,观众看到的是你反射出来的心理状态。」



「请等一下!」



「已经跟设计师下单喽。」



庵头摊开一张速写草稿。



「这是什么?」



「为了展现男人可笑的心理变态,构思出最贴切的设计呀。」



草图上画了一个平庸的男人,头上戴着软帽,一身西装搭配芭蕾舞纱裙。



「不过,再怎么说这也太……」



「纱裙一共有四层,当然,西装底下也要请你穿上芭蕾紧身舞衣,杀人时还要把芭蕾舞的道具指挥棒当作凶器使用。」



「呃……」



「你大概很难理解,但杀人凶手大都离经叛道,这次那个杀人魔一定会受到这出戏刺激,对现实案件也会出现影响。这出戏已经大受媒体关注,这样不是很好吗?我和你联手好好戏弄那个人,就当作是对他下的战帖。」



「你是找死啊。」



「正合我意,我才想找他算笔帐呢,我老婆的表妹就死在那畜生手里。哦,这件事绝对保密哦。知道吧?」



你瞪着庵头好一会儿,却无法从他的轮廓想起任何人。



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。就是还没定案的结局……」



庵头啜了一小口酒,对着你咬起耳朵。



「你认为这男人有办法对他最爱的人严刑拷打吗?」



你在地下铁的长椅上,紧盯着自己手掌一开一阖,纳闷先前看到那张草图的瞬间,为什么没把庵头的眼珠子挖出来呢。就在这时,突然有人拍着你的肩。



是麻里子。



「爸爸……」



「嘿。」你应了一声,随即意兴阑珊地又低下头。



「电车来喽。」



「嗯。」



「你在干嘛啦?」麻里子抓着你的手臂,缠着你站起身。她一身时下高中生打扮,头发染色,脸上化妆,消瘦的脸型和母亲相似,却有双讨人喜欢的大眼睛。「你要回家吧?」



「你咧?」



「我……」她一瞬间变了脸色,随即抬头看着你。「爸爸要回家的话,我就跟你一起。」



「随你便。」



「你好像……心情很差。」



「活在世界上,哪有什么好玩的事呢?」



「也对,就是说啊。」



你们俩就这么上了车,并肩站着抓紧吊环。



「你这阵子都去了哪里?」



「很多地方啊。像是朋友家里、电玩游乐场、KTV之类的。」



对话到此就接不下去了。



你凝望着黑漆漆的车窗。庵头发现你是凶手了吗。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才打算报仇,让你在大庭广众下扮成那种小丑,好好羞辱你一番吗……



侧腹突然被戳了一下。一回过神,发现麻里子也盯着同一面窗子,对你微笑。



「爸爸……太累了。」麻里子撒娇似地用身体撞过来,眼神露出不知道会不会被你骂的疑虑,同时窥探着你的脸色。「欸,莎士比亚真奇怪耶。」



你没作声。



麻里子偷瞄着隔壁乘客正读着的书,在你耳边低声轻念。



「想吃鱼,但又不想把脚弄湿,就像只瞻小猫……书上这么写。怪死了,这是在耍宝吗?」



一股强烈的冲击差点将你的上半身截断。



「你刚念什么?」



「马克……马克白啊。说什么想吃鱼,但又不想把脚弄湿,就像只胆小猫。真是莫名其妙。」



麻里子不顾身边那名乘客一脸困扰地遮着书,还继续偷窥。这时,突然露出长发下的耳朵。



那枚耳环你有印象!



演对手戏的女主角耳朵上也有同款耳环。



你感到双腿无力。



「怎么了?」



「没你的事……你随便找个地方去吧。啊啊!算了!我走!」



「为什么?到底怎么搞的!」



就在电车刚好滑进月台时,你赶紧下了车,头也不回地往剪票口走去。



窜出地面后,你立刻找个大楼旁的水沟大口呕了起来。



一抬起头,就看到有家店立着「Big Happening!」的招牌,上面还有个一脸惊讶的小丑。喧闹的音乐和小钢珠的噪音在顾客每次进出之间流泻到街上。



打从设下枷锁后,你始终忠实执行,这是第一次放掉机会。



在你扮演继父的这个角色中,一直以来对麻里子相当疼爱。从她一张怯生生的脸顶着西瓜皮假发型的年纪,到第一次穿上中学制服,再到后来她染了头发、不肯回家,你也从没对她说过重话,正因为你在相处上总和她保持一段适当距离,让麻里子对你比对她母亲还更能敞开心房,展现率真的一面。



我真的能受得了出现例外吗?你胡乱进到Denny's(注:日本知名连锁家庭餐厅。)之后,找个位子坐下,不断扪心自问。将麻里子当作例外后,先前那些幸好没杀的女孩,或是最后你决定放弃杀害的女人,一张张脸都在你脑中清晰浮现。后侮、错乱的情绪翻腾着你的血液,看着前来点餐的女服务生时,甚至顿时产生一股强烈的欲望,想当场勒死她!为了和那股情绪对抗,你拿起原子笔戳着自己大腿。那股目眩拖着长久以来的诸多案例,开始在你脑门来来去去。你站起身,搭了计程车回家。



凝望着柜上的收藏,你还是没有十足把握,这次一把麻里子视为例外,接下来是否能当作没这回事,重新调整身上这副枷锁,继续走下去。你怕一旦解脱后,再也没有界线,那股恐惧就像毁灭世界的恶火将你重重灼伤。在不知不觉下你开始呼喊,推翻桌子,殴打墙壁,愤怒跺脚,伤心哭泣。



「爸爸……」



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你转过头,麻里子就站在那儿。



「听见这里发出很大的声音……刚好门又没锁……」



麻里子向你道歉,因为担心你的状况,所以一直尾随着你。



你像发了疯似的大笑,然后当场昏倒。



醒来时你还躺在地上。楼梯上方的门开着,地下室没见到麻里子的身影。大概正看着角落那台营业用大冰箱里的东西吧,错不了。里面放的全是经过加工的「她们」,切成小块以便日俊掩埋。



这下子一切都完了……你叹着气时,阶梯传来一阵轧轧脚步声。



麻里子走了下来。



「杀人凶手……」



她一睑铁青,手上握着菜刀。



「嗯,就是这么回事。」



你站起来,拍拍西装上的灰尘。



「我看过冰箱里面了。还有,那张桌子抽屉里的照片……」



麻里子的每一句话都让你不住点头称是,令人惊讶的是,先前那些兴奋、愤怒的情绪完全消失,你的心就像暴风雨后的宁静,十分安稳。



「我真想吐……我打电话报警了。」



「这样啊……」



「你不生气吗?」



「唉……总有一天要结束,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,老实说,能撑这么久,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简单呢。」



麻里子稍微放低了直指着你的菜刀。



「对人严刑拷打再把她们杀了,很好玩吧……而且你那么喜欢这件事。」



「很抱歉,让你失望了。我并不以杀人为乐,那些过程甚至让我很痛苦。当然,那些女人一定更难受。不过,对我或她们来说,结果才是最重要的。」



「结果?」



「看到柜子上那些东西吗?全都是她们临终时发挥在科学上无法解释的力量,呈现的成果。我将它称为『显神迹』,并且搜集这些成果。如果有人可以不经杀害、不受疼痛之下发动这股力量,我也不会这么做了。」



「你是随机挑人下手吗?」



「这么做会马上事迹败露,也会影响你和你母亲的生活。所以我学会一套控制自己的方法,而且比遵守国家法律还严谨。我为自己设下选择的条件,做成一道枷锁套住。」



「什么条件?」



「跟我工作有关,目标身上至少要有一样和我对手戏女主角相同的饰品。」



「这种人到处都是吧。」



「而且,还要念出女主角的一段台词……」



麻里子突然睁大了双眼。



你心想,她真是个反应灵敏的孩子。



「你想说什么?」



「你的耳环也是符合的条件之一。在哪里买的?」



「现在很流行的款式,在原宿买的,一个叫Method(注:同「方法演技」的method。)的牌子。」



你暗自窃笑。



「还有剧里的台词。想吃鱼,但又不想把脚弄湿,就跟只胆小猫没两样嘛……这也是条件之一。真是太不可思议了,那个白痴导演刚好透露剧本里的一小段,那句台词今晚第一次出现,如果是昨天遇到你,或是明天才排练……」



「就不会找上我了吧。」



你点了点头。



「爸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变得那么奇怪啊。」



「我想过把你一个人当作例外……不过,我好像没那么坚强。」



「怎么回事?」



「这阵子大概会精神错乱吧,到最后自我毁灭,让所有事情告一段落。」



「爸爸。」



「别再叫得那么亲切……」



「你会在杀死那些人的过程中强奸她们吗?还是等她们死了之后?就是你说的那个显神迹。」



「这问题没什么好回答的,我根本没想过那种事。」



这样啊。麻里子低声喃喃,走到房间另一角丢下菜刀。



「那么,就让爸爸杀了我吧……我真的该死,做了太多无法挽回的傻事,整个人变得好肮脏。原本想放弃一切,却老是死不掉。我好累、好累,不断想死却还苟活着,感觉真痛苦。」



「傻孩子,你妈会很难过的。」



「才不会。她啊,想当年我被亲生老爸强暴时,她居然在隔壁房间戴着耳机看录影带,对我的尖叫求救充耳不闾。她就是这种女人。」



一颗颗泪水从麻里子眼中不断滑落。



「对我们最好的就是爸爸你了,所以你千万不能离开,不然妹妹就太可怜了。再说,如果我继续活下去,往后那些丑事一件件冒出来,最后落得在众人厌恶下死去,倒不如现在死在爸爸手上,留下最精彩的神迹也好。」



「你根本不懂啊。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,况且老实说,我现在也没自信能办得到。」



「振作一点啊!」麻里子冷不防地往你胸口重击一拳。「你对柜子里的这些人好意思吗!一遇到自己女儿就破例的枷锁,根本只是冒牌货吧!」



泪水爬满她的脸。



你温柔地紧拥着她,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。



「那好吧……就这么办。」



麻里子听了点头同意。



「首先,从四肢前端开始破坏。用老虎钳将指甲一根根拔除,再用电焊枪烧烂拔除指甲后留下的鲜红伤口……」将麻里子固定在显神迹使用的那张牢固椅子上后,你向她一一说明陈列在面前的工具。



「在进入状况前不用刀具。这是为了要控制出血量,因为一下子失血太多会导致意识昏迷。在那之前的作业以折断、剥除、击碎、捣烂、灼烧、刮削为主,花费将近八小时,慢工出细活地肢解。」



「过程中难道不会很难受吗?」



「吐出来也无妨。每个人都会吐、会失禁,也有不少人甚至排便。特别是把肠子拉出来时,几乎所有人都不免脱粪,这很自然。再来,脸皮也要剥除,削掉左耳之后把伤口烧烂,剥皮时最好用的就是超级小刀。用大型美工刀或菜刀会造成肌肉排斥,使得刀刃没办法紧贴着皮肤,但换成这种小学生用的文具,就算剥完全身上下的皮,刀刀锐利度也丝毫不变,非常优秀。指甲剥掉之后,再让我用几把老虎钳把你的指头截断,从左手开始比较好吧。左手手指全数切掉后,就可以扭断手腕。过程中则用这个把眼珠挖出来。」你拿出一支吃葡萄柚专用的汤匙。「不要一下子整个挖掉,而是留下一撮视神经束悬垂着,这要等到接下来将压缩空气灌到胸部后,再用石板夹住,压烂其中一只。到了这个阶段,我想你大概很难忍受,希望快点了断。不过,这种心情似乎就是接下来显神迹的能量来源。将半身的关节位移、皮肤刮去、再经过灼烧,之后另一侧也依照同样步骤进行。脚踝和膝关节扭断时的疼痛是你无法想像的,你可以不顾一切放声大叫,或者辱骂我也无所谓。至于手臂,到时候试着放进切片机和绞肉器里看看,预料会大量出血,不过我会随时准备好用喷枪灼烧血管做处理。再来,就是背部打上钉子,我打算在钉子上通电,啊,在这之前应该先把舌头拔掉才对。我会从舌根彻底拔除,所以不必担心会引起窒息。只是,这么一来就没办法说话了,有什么话最好先交代清楚。」



「好的,我会先想好。」



「接下来,将内脏一点一点抽出来。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你意识陷入模糊,但借由背部的钉子通入电流,应该能拉长清醒的时间。」你拿起一把推剪,轻碰着麻里子的头。   「头发不好处理,我先剃掉哦。」



她静静点了下头同意,望着自己唰唰唰落下的长发。



这时,你发现麻里子头皮上有多处凹凸不平。



「那些都是针孔。女生都打在头上,比较不明显,倒也有人打在舌头或膝盖内侧啦。嗑药嗑到脑子坏掉,不知道会不会显现神迹喔。」



「先前有个毒品中毒的女孩子还激发出不错的反应呢。」



「那就好。」



她终究是个平庸不过的小女孩……



你冲刷掉地板上的组织碎片和体液,把指头、耳朵残骸装进塑料袋扔掉,感到十分失望。将地上的头发在角落扫成一小堆,用报纸包起来揉成一团丢进垃圾袋里。



感觉卯足了劲却干件无聊到极点的事。



好累。现在想睡上一觉。



「到最后,这男人终究下不了手杀死心爱的女人,同时感到自己罪孽深重,苦闷抑郁之下决定自我了断……」



庵头激动地说完后,放下剧本。简直不敢相信,但这个人眼中竟然还噙着泪水。不一会儿,掌声四起,现场气氛顿时变得隆重了起来。



排练场弥漫着异样的激情。工作人员全体起立对庵头高声赞赏,演员们则大都热泪盈眶,频频发出喝采。



而你,意兴阑珊地冷眼旁观一切。



距离处理掉麻里子已经过了两星期。



才刚开始实际进入排练,就发生了那件事。



那是一场女主角甩你巴掌的戏,庵头为了让演出更逼真,要求女主角能真的稍微轻轻掠过你的脸。



「没问题。」



你同意之后,一个耳光随即甩到你脸上,顿时感觉身上有一部分飞出去。



一瞬间,整个排练场陷入沉默,隔了几秒钟却响起凌厉的尖叫。



庵头胸口贴着一只新鲜的断耳。



饰演女主角的演员睁大了眼睛,全身颤抖指着你。



你头部侧边开了个大洞。



接着,另一只耳朵也掉在地上。啪答一声,就像青蛙落地。



你完全陷入尖叫与躁动中。几个人想上前帮助你,却全都被你一双手挥开,你头也不回地冲下往外的楼梯。



身子在每次晃动下,噗叽作响,你听得见体内传来东西压烂的声音。



想买车票,手指却「啵」地应声掉落。



你拦了一辆计程车。



体内不断传来被下水道吞没的声音。



当车子来到家附近时,计程车司机突然大喊:「你、你搞什么!」强迫你立刻下车。鼻子不见了!



失去脚尖之后,鞋子一不小心飞出去。



伸手推开玄关门,左手臂顺势从肩膀上脱落。



等到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时,身上再也见不到四肢,无一幸免。



一路上整个人渐渐变得像个不倒翁,等你抬起头看着楼梯时,伸出的手臂就像融化的乳酪,啪嚏,一坨掉在地上。



需要一点时间来厘清这一切。



在你的脑子尚未完全溶解前,意识飞快运转。



你如同芋虫在地上来回爬行,思索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状况到底是显神迹,或是受到其他事物影响。



……你确实存在。



任四肢和耳、鼻溶解完之后暂告一段落。



不过,你显然死了,因为不需要喝水、挕食。



排泄也停止了。



伤脑筋的是几天前冒出来蛆和蚂蚁,争相在你体内筑起迷宫。更令人哭笑不得的,是你让那些女人使用的镜子,此刻就在你正前方。你这副蓝黑色球状的模样,早已看不出人形。



你感觉得到,麻里子的确依照约定,完成任务。



在她死亡的同时,也将你的生命一起带到彼岸……



一切,只有你这个当事人浑然不觉。



麻里子……不,35号确实干得漂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