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人各怀鬼胎，一路向城隍庙走去，越往上，人潮越汹涌，距离城隍庙大门二十来米，几乎到了接踵擦肩的地步。

衍之发了狠的往里挤，想用人潮将自己和几个人冲开，耳后却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，她回头看去，却是木悦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。

他紧紧贴着衍之，亦步亦趋，在这样的人流里，竟然也做到了寸步不离。衍之微微皱了皱眉，暗道一声“倒霉”。

司马成傲的身份自不用说，慕容悦表面的身份大半也知道了。

雪月姬八九不离十就是司马成傲的眼线，可是这个慕容悦的真实身份，真不好说，除了名字，自己什么都不了解，想着想着。

“哎呀――”衍之叫了一声，脚步一歪，身形就像游鱼一般滑开了去。

司马成傲看见，伸出去的手却忽然僵硬住。他看着衍之的身影，心底浮起一抹笑来，如此手段，也想骗得了人？不过转念一想，她这样急于脱队，是不是有什么事？想着，抬眼一看，便看到衍之朝着慕容悦奔了过去。

果然。司马成傲的眼底浮起了然的笑。

司马成傲出生贵胄，见多识多，故而对这样的环境，到没有显出烦躁的神色。

司马成傲见衍之朝自己歪过来，伸手一扶，说道：“小心。”

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妖异无匹，带起一阵风，吹入了衍之的脖子。

衍之缩了一下，立定身形，说道：“有劳。”

两个人刚说完，人群里却忽然炸了锅一般，衍之抬眼看去，见前面的人群塌陷下去大半，露出里面的一个老妇人，正抱着不多的香油哭得凄凄惨惨，地上一滩油印，显见是准备供奉的香油漏了。

“这可怎么办？这么怎么办？”老妇人边哭边看着地上的油，“我攒了小半年，才攒够的油啊，我要为我儿子求菩萨的油啊――”她哭得凄厉，令身旁的人不禁动容。

一个女子丢了个铜板下去，说道：“老婆婆，给你捐个香油钱，也是一样的。”路人陆续解囊，司马成傲看着衍之得意的说道：“西京国内，善人多啊。”

衍之却不以为然的反驳道：“若是无大恶，这老妇人又如何会为了一点儿香油痛哭流涕？”

慕容悦淡淡一笑，看了一眼身边一直护着雪月姬的司马成傲，几人趁着人流滞留的空挡，都挤到了衍之的身边。

司马成傲听到衍之的话，脸色微微一变，说道：“大恶？何种大恶？”

衍之倨傲的看了他一眼，说道：“你可敢打赌么？”

“赌什么？”司马成傲立刻接道。

“赌这老妇人身上有天大冤情。”衍之咄咄逼人，“赌你输了便要请听雪楼的所有姑娘吃一顿。”衍之眼神瞄过雪月姬，忽然开心的说。

司马成傲犹豫了，喝喝花酒，附庸风雅，大家都可以心照不宣视而不见，可若是要明目张胆的请青楼女子，那么于他这三太子的身份，着实有些不好。

“怎么，怕了？”衍之看出司马成傲的犹豫，挑衅的说道：“怕就算了吧。”

“等等。”司马成傲喊了出来，“赌就赌，我未必会输。”

衍之一笑，“我若输了，便做你的随从。”

司马成傲眼眸一闪，“说话算话。”

衍之朝老妇人走去，说道：“我一定会赢。”

她说着，弯腰将地上的零星铜板捡起来递给老妇人，柔声问道：“老婆婆，您儿子怎么不陪您来？人这么挤，您可得当心。”

老妇人抬头，忽然看见一个面若冠玉的公子，声音如弱柳扶风，带着温暖，顿时眼眶一红，抓住了衍之的手，“我儿，我儿……”话音未完，又哭了起来。

司马成傲走到衍之的身旁，看着老妇人道：“有什么就说，哭瞎了也是于事无补。”

老妇人一怔，怯懦的看了司马成傲一眼，对衍之行了一礼，跌跌撞撞的朝山上走去，不过片刻便融入了人流。

衍之转头看着司马成傲，冷笑道：“你是怕输吗？摆个死人脸给谁看？”

司马成傲还未发作，慕容悦就道：“想是三太子审惯了案子，一时半会改不了口吧。”

司马成傲又待说话，慕容悦却接道：“人不见了，这下子你们的赌约成了个无头公案，倒是皆大欢喜了。”

司马成傲听着他左一言右一语的挤兑，一张脸涨得和衣服一般红，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大好，正要解释，却听雪月姬淡淡说道：“不如，就遂了三太子的心意吧。”

衍之噗嗤一声笑出来，看着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司马成傲，说道：“要继续赌也不是没办法。只不过要耽误了雪月姬姑娘礼佛了。”

雪月姬淡淡一笑，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，想来佛祖也会原谅我的。”

衍之点了点头，对众人道：“那么，你们在那棵树下稍微等我一会儿，我去去就来。”说罢，人影已经蹿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