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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节(2 / 2)


  死的毕竟是个进士,京兆府和刑部很是下功夫查了一番, 但最后却不了了之,草草结案,道是那士子夜游曲江,因醉酒不甚跌入池中溺水而亡。

  当时这桩案子也算轰动一时, 许多人猜测其中另有内情, 但既然府衙认定是意外,议论了一阵也就淡忘了。

  到如今已有二十年, 记得此事的人已不多,只有他的几首诗作依然在流传, 人们最多在读到他的诗句时提一嘴,慨叹一声“此子命薄”。

  可总有人一辈子不会忘记,他的老母亲以七十高龄敲响登闻鼓, 让这桩二十年前的旧案轰动朝野。

  那老妪家住城南, 自儿子溺亡后便疯疯癫癫,逢人便称自己的儿子并非溺亡,而是去某个权贵府上赴宴,之后便再没有归家。起初有人听她言之凿凿, 心下将信将疑,可她说不上来儿子去的究竟是哪家府上,一会儿说是冯宰相家,一会儿说是宁远侯府,一会儿又说是裕王府,总之没个定准,慢慢的也就没人听信了。

  如今她去敲登闻鼓,一口咬定是武安公。

  武安公正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,颇有点虱多不怕痒的劲头,皇帝命刑部和大理寺详查,一查二十年前的案宗,再找人证一核对,那陆进士果然是去武安公府赴宴后失踪。

  不久,府上管事终于供出实情,武安公看上陆进士才貌双全,将他囚在后院里,熬鹰似地熬他,那进士不堪受辱,竟坐着用腰带将自己勒死在门闩上。

  真相公之于众,朝野上下一片哗然。

  最为义愤填膺的要属大公主。

  消息传到大公主府,她气得将书案拍得“砰砰”作响,对侍女道:“这遗臭万年的老畜生,死老魅,千刀万剐、五马分尸都抵偿不了他的罪业,可惜了那惊才绝艳的陆公子……”

  那侍女重重地清了清嗓子。

  大公主道:“你嗓子不舒服?昨日叫你别贪凉喝凉茶,染上风寒了吧……”

  那侍女轻轻摇头,拼命朝她眨动眼皮。

  大公主狐疑道:“眼里进沙子了?”

  顿了顿道:“方才说到哪里了,对了,精彩绝艳的陆公子……”

  她握起拳头,重重一捶几案:“只恨我不能早生二十年!”

  话音甫落,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:“若是早生二十年,公主待要如何?”

  大公主浑身一僵,向那侍女瞪眼。

  侍女无可奈何,向驸马一福,迅速退到屏风外。

  大公主缓缓转过身:“郎君今日回来倒早,台中无事么?”

  她平时都以字相称,或者直接唤他驸马,只有被抓现行时才娇滴滴地喊郎君。

  崔驸马一张俊脸好似结了霜:“公主若是早生二十年,想必没有在下什么事了。”

  大公主知道他又醋上了,忙站起身,上前抱住他的腰哄道:“郎君说的什么话,我不过是惋惜那陆公子高才……”

  崔驸马挑着下巴道:“贵主一向爱才如命,求贤若渴。”

  大公主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,改口道:“我也不是惜才,是怜贫惜弱,看那陆进士老母可怜,这才感叹一番。”

  崔驸马只是冷哼了一声,别过脸去。

  大公主掰过他的脸,在他鲜润的红唇上轻轻啄了一下:“早生二十年难道我就放过你?若是我早生二十年,你自然也要早生二十年,榜下捉婿我照样捉你回去。”

  崔驸马最嫌恶她这没脸没皮的样子,脸红到了耳朵根,羞愤道:“巧言令色!”

  大公主道:“啊呀我也没办法,谁叫我的崔郎才比宋玉,貌若潘安,不对,宋玉潘安哪里比得过你,我看你一定是下凡的仙官……”

  她一边说一边戳他后腰敏感处。

  崔驸马凛然不屈,神色依旧冷硬,腰却不知不觉软了。

  大公主逗了他一会儿,收回手:“说起来,赵峻那死老魅恶贯满盈,郎君可不能放过他。”

  负责武安公案的是御史中丞,但查案的主力却是崔驸马。

  驸马乜了她一眼道:“你放心,这次他得罪了天下读书人,已是在劫难逃了。”

  顿了顿道:“你那三弟真是不简单,二十年前的旧案,刑部和大理寺都换了一批人,知道当年内情之人寥寥无几,竟然也能叫他查出来。”

  大公主想起桓煊,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要不说我们桓家出情种呢,赵家这是触了三郎的逆鳞。”

  她忽然眯了眯眼:“我们桓家人都这么专情,郎君总该放心了吧?”

  崔驸马冷哼一声: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崔驸马一点没料错,本来朝中文臣武将井水不犯河水,武安公收受贿赂、参与私铸,文臣大多隔岸观火,除了直接查案的御史台,没什么人落井下石。但逼.奸进士不比睡亲儿子,可是惹怒了全天下的读书人。

  朝臣们义愤填膺,国子监与太学数百生徒联名上书请求严惩武安公。

  沸沸扬扬地闹到年关,去江南查证盗铸案的御史也送回消息,武安公的确勾结盗匪,参与私铸,罪证如山。

  至此,赵峻这颗头颅便是天子都保不住了。

  然而武安公必死无疑,府上其他人何去何从却不得而知。

  按说以赵峻的罪名,抄家毁族也不为过,但他有个战功赫赫的好祖父,从轻发落也未尝不可。

  阮夫人焦头烂额,顾不上抱着残废的儿子哭,揩干了眼泪四处奔走求告。原本武安公夫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上宾,可此一时彼一时,如今武安公府眼看着要垮,原来笑脸相迎的如今都避她如蛇蝎,连娘家宁远侯府也不愿伸出援手。

  她已知道这场祸事皆因儿子替太子妃出头而起,也知道太子妃在事后顺水推舟想要灭口,可走投无路之时,她还是只能忍辱负重地去东宫求见太子妃。

  谁知递了书进去,在门外冷风里等了半日,没等来太子妃的召见,却出来个内侍,手中捧着个七八寸长的方匣子,行个礼道:“夫人见谅,太子妃娘娘身体有恙,不便见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