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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章说服

第八十五章说服
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将照射进室内之时,殿中的交谈才正正到精彩之处。

听了一会儿衍之的话,顾轻尘的神情已然从无奈转变成了正色,不自觉地朝衍之的方向挪了挪,以便能将衍之的话听得更清楚些,看着衍之写在书页上的内容,结合衍之所讲述的东西,听得津津有味。

“也就是说,现下朝堂是党争大于夺嫡之争?”

顾轻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他早就忘了要衍之说的是什么,已经完全地沉浸在了衍之所清晰描绘的朝政版图之中。这是他从来没有仔细去想,也没有人教过他的东西,直到衍之方才点了出来,顾轻尘才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。

“是。”衍之颔首肯定,指着自己画出来的示意图,继续解说道,“世家树大根深,所经营势力,往往并不仰仗夺嫡之利益也可占据一席之地,从龙之功对世家而言,不过是锦上添花,并无大用,反而擅入夺嫡,还有倾巢之危,陆氏、沈氏均是如此,百年世家亦是一朝倾覆,又有什么人敢轻易涉足夺嫡之争呢?”

衍之顿了一顿,看着顾轻尘赞同地点点头,才继续道:“何况陛下子嗣虽多,如今只有三个真正参政,而不管是大殿下、三殿下还是兴王,参政时日都并不算长,若说要达到撼动世家根基的地步,还远远不足,眼下,还是以谢相、沈相和郗部堂三人为首的三党在朝堂上声势为盛,便是陛下一向在身边栽培的三殿下也是萤火之光,不能同这三党的皓月争辉。”

看着衍之所画的示意图,跟着衍之的解说,顾轻尘的视线落在衍之提及的谢麓、沈璋和吏部尚书郗吾狂几人姓名上,以他们为中心,或是姻亲或是结盟,在他们的名字周围都各自环绕着为数不少,并且声名赫赫的名字。

当然,其中以有谢麓为首,又有刚刚升迁右仆射的宫徵的世家一党声势最为浩大,其次么,便是以诚意侯、左仆射沈璋和西宁侯、廷尉司监正钟章为主,包含才从之前的风波之中安然脱身的兵部尚书祁镇、新上任的工部尚书高晗的勋贵一党,不过,郗吾狂一党,虽看起来并不起眼,但郗吾狂身居吏部尚书要职,天下官吏尽皆郗吾狂门生,何况还有礼部尚书梅谏圣、刑部尚书崔长亭为辅,亦在朝中牢牢地占据了一席之地,就算是谢麓的世家一党,也绝不能动郗氏一丝一毫。

朝中六部,其首皆为三党之一,而剩下的虾兵蟹将,的确如衍之所说,不能同皓月争辉。何况顾凌天兄弟二人,加上顾默成参政也颇有一段时日,加上上官皇后的助力,其余墙头草也早就投了三位皇子门下,留给顾轻尘的余地……

顾轻尘深吸了一口气,认识到了现在的现状,他才真正开始考虑起衍之的建议来。

而衍之并没有结束,他见顾轻尘明白过来,便继续说道:“若想要在世家的手下谋得一席之地,要么,便是拉拢或者投靠一个世家,不过这一点……很难,便是谢相曾经助过我们一臂之力,但真正涉及利益之时,谢相也绝不会让出给我们半分。虽说我们现在与某人合作,但也只是与虎谋皮罢了,真正可以在朝堂上守望相助的,还应该在夺嫡之人之中,寻找盟友。”

“所以,你找到的盟友,便是二王兄?”

顾轻尘若有所思地在桌上敲击两下。

“没错,正是兴王。”衍之点点头,长出一口气,“以三位皇子来看,夺嫡者在朝上处于弱势,但这弱势之中,却还有弱势,那便是兴王顾默成。顾凌天和顾凌风二位同是嫡出,一来在名义上占了大义,二来又有母家支持,在世家之中也能稍稍谋得几分,而且向来密不可分,两人守望相助,并无半点空隙可钻,但反观兴王便不同了,身为今上第二子,也是庶长子,和尘儿你同是庶出,身份上便天然有认同感,其二么,兴王孤家寡人,正需要一个可利用之人,而我们至少在名义也需要一个人替我们出头,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,若要对付顾凌风、顾凌天二人同盟,非和兴王结盟不可。”

衍之一口气说完,便静静等着顾轻尘决断。她虽面上看起来冷静,心中却砰砰乱跳,唯恐话说到这个地步,顾轻尘却仍是要拒绝。

所幸衍之并未等多久,她刚说完不久,顾轻尘便抬起头,欣然应了,看向衍之的神情极活泼:“衍之说得没错!那我们就和二王兄合作吧!只是……我们要怎么找二王兄说呢?”

衍之松了一口气,笑道:“这倒不妨事,过不了多久便是兴王加冠之日,按例我们是要随礼的,到那时再上门拜见便是,而且理由正当,必定无人会想到我们竟在这时结了盟。”

“那便这样定啦!”顾轻尘做好决定,抚掌而笑,看向衍之的目光之中满满都是信任和欣喜。

“嗯。”衍之心情复杂地点点头,分明顾轻尘应了,但衍之却隐隐有些内疚起来。

顾轻尘毫无保留的信任既让衍之开心,又让衍之感到愧疚。

和以往纯粹为顾轻尘考虑不同,衍之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怀了私心,若不是沈濂递那张书笺,隐隐有以找到了衍之身份的秘密威胁她之意,衍之又怎么肯乖乖从命,废了一整晚的功夫来替与顾默成合作这个建议找到理由?

一想到被自己烧掉的那张书笺,衍之便不由自主从心底生起厌恶来。

又随口聊了几句,怀着纠结的心情,衍之便找了还要上内书房的理由出了顾轻尘的殿门。

刚出了殿,衍之随便一扫,便恰好看见廊下有个神色诡秘的小黄门,衍之定睛一看,却正是替沈濂将那书笺递给她的人,衍之心里顿时打了一个突,越发厌恶起这等行径,却不得不走过去,淡淡在那小黄门耳边低声道:“事情已成,还望转告阁下,言而有信!”

衍之带着怨气,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,那小黄门却笑眯眯,丝毫不在意,躬身应了,道:“大人也请公公切莫担心令尊安危,待尘埃落定,定送令尊归乡。”

沈濂这话岂止威胁,简直就是在敲诈,衍之又惊又怒,看着小黄门,咬了咬牙,终究什么都没说,甩袖转身而去。

一路又是懊恼又是悔恨地回了房,洗漱完毕,刚刚整理好心情出门准备前往内书房时,却不防险些撞上了脸色冰冷的长乐祁阳。

衍之心里又是一惊,退了一步,强笑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我现下要去内书房,若不是甚急,便待我回来再说吧。”

“呵。”

长乐祁阳冷笑一声,眼中隐隐有些失望:“的确不是什么急事,不过是抓到了个内奸,听到了些莫名其妙的话,言而有信,尘埃落定一类,想必衍之熟得很,也不用我多说。”

不待长乐祁阳说完,衍之便是心下一沉,惊疑不定地看着长乐祁阳,却只在平素熟悉的温和之中见到了一片深重的失望和凉薄。

然而看清长乐祁阳神色之后,衍之第一反应却想的是,幸好那小黄门不知情,也幸好自己昨夜将那书笺烧得一干二净,否则此时要解释的,可就不止自己私通外人这事了。

想到这里,衍之面上不由带出了些许庆幸。

看见衍之的神情,长乐祁阳从昨日便压抑到现在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,他踏前一步,怒道:“衍之!你在瞒些什么!”

“瞒着的事……若是说出来,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,不是么?”衍之又退了一步,并不正面回答,只是苦笑。

长乐祁阳捏紧了拳头,深呼吸一口气,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生气,只是知道衍之似乎有背叛顾轻尘的行径之时,便没来由地点燃了怒火,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发怒些什么,分明两人便只是债主与欠债者之间的关系,分明顾轻尘也不过是自己迫于条件才收下的徒弟。

只是长乐祁阳有些难过罢了。

不知道是为了被背叛的顾轻尘,还是为了什么都不解释的衍之,甚至是尽心竭力却并不被信任的自己。

不过也罢,左右有资格问衍之的,从来也都不是自己。

长乐祁阳疲惫地松开拳头,捏了捏鼻梁,闭上眼睛,睁开之时,眼中已经毫无波澜,他淡淡地看了衍之一眼,再也不想多说什么别的话,自嘲地笑了一声,只平静道了一声:“好自为之罢。”

话音掷地,长乐祁阳轻飘飘转了身,如同昨夜那般,拂袖而去。

衍之也只是如同昨夜那般看着长乐祁阳离去的背影,闭上眼睛,脑海里浮现出长乐祁阳最后不带感情看向自己那一眼,又只是苦笑,抬头看了看天色,摇摇头往内书房去了。

不论如何,便是要解释,也得等自己从内书房回来再说啊。

衍之无奈地转头看了至阳殿最后一眼,长长地吐了一口气。